墨痕断

永远喜欢英雄主义

【黑蓝】怀璧(四)

1.年更选手前来打卡,拖更好久,不出意外下章完结

2.人物归原作,ooc归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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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街尽头传来鞭炮炸响,宣告旧年将辞,一声声轰鸣同样砸在黑小虎的心头,震得他胸腔鼓荡。空气里弥漫起烟火味,随着新年的气氛升腾,散发出不切实际的温暖。

鞭炮炸过的烟雾蔓延得很快,黑小虎走在街上,忍不住回首抬头,回味楼已瞧得不清,朝天的檐角若隐若现,就好像他与她的交集,终究不过浮生一梦。唯独食指上的一点重量,实实在在提醒他,那不是梦,却是两人的结局。

终虚无。

如吟游诗人一般,黑小虎走在长街中央,仰灌一口清酒,继续慢悠悠地踱步。食指上缠着系住酒瓶的红色丝绦,并不因他的动作脱落分毫。他甚至不适时宜地想道:“月老的红线,也是这般牵挂住人的么?”

可惜世上不存在月下老人,自然也不会有牵绊的红线。回忆虚无得没有尽头,只余有限的温情,在惨白的俗世里留下些许痕迹。

一个时辰前,回味楼上,蓝兔走到桌旁,他已按下心绪,来人开口:“你认得我?”语气淡然,听不出悲喜,黑小虎心头略松,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。抬头勉力一笑,垂下眼皮淡淡道:“自然。玉蟾宫主貌若芙蕖,神似天仙,必不会认错。”他有意避开七剑传人身份,语气有意现出轻浮。脸上膏药跟着肌肉活动,总算像个登徒子模样。

蓝兔点点头,并不以为意,语气透出点笑意:“既然有缘,又听方才仁兄高谈,欲买饭食同载酒,不知仁兄可否愿意?”未知端的,黑小虎却之不恭,笑道:“正求之不得。”着跑堂收拾酒桌,蓝兔正坐对面,两人依旧寒暄客套。

言谈之间话锋渐深,蓝兔道:“听闻仁兄感叹流民安置不易,眼下正值寒冬,肉体凡胎一天捱不得一天,仁兄可有思虑?”

玉蟾宫家大业大,交易买卖不为搜刮民财,反而此刻正是赈灾为当务之急,蓝兔此言切入要害,黑小虎恍然,面上不动声色:“流民自有官府安置,我等小民不敢置喙。”

抬眼对上蓝兔目光,那两汪澄澈的清泉,亲切里反而透着疏离,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。黑小虎暗暗叹口气,他们也并非没有心平气和的时机,眼下又如何不好?

不过这些心思,对坐之人自然全无知晓。只听蓝兔道:“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。官府是官府,我辈也有几分道理。仁兄既然眉宇久久未展,我只当是忧患哀思之故。心忧天下,何不一吐为快?”

黑小虎自认未将匡扶天下放在眼里,也不稀得去行大仁大义之事。他虽自幼未受亏待,然而一路走来,怜我世人,苦难尤多之情,似乎全然发自肺腑。忧思者,也不过父仇旧意二者罢了。

恩怨纠葛固为往事,未有时机难宣其口。黑小虎沉吟道:“处江湖之远,不敢妄言忧君忧民。流民越多,闹起事来可不简单。周济不到之处,轻则与本地百姓不对付,重则擦伤饿死,固然可派军队镇压,终究难免麻烦一件。”久在魔教,于人事编排通达并不稀奇,思忖片刻便有计较。

蓝兔微微一笑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
“这个不难。”黑小虎抿一口酒,缓缓道:“而今民意未定,大可从流民中选出些人来,组成民兵队,让他们互相检举,互相管束。难民们全部忙着内斗,自顾不暇,便难有心思对外。”

蓝兔点头道:“仁兄为百姓考量,是苍生之福。不失为良策。待到来年开春,冻土化开,再废此条,遣流民一同耕作生产。”黑小虎道:“正是此意。”

目光落在黑小虎脸上,那块膏药同五官是那样格格不入,蓝兔出神片刻,状似不经意道:“可见世间无论天灾人祸,总有慢慢解决的法子。”手指点在瓷盏之上,酒杯跟着在桌上打转。“流民固然难治,只须假以时日,且看开春生计如何,便知这场变故是否不算太坏。”

黑小虎微怔,随即明白意有所指,淡淡道:“倘若这其中有人曾有过错,也可获人宽宥,从头来过么?”

蓝兔看他一眼,点头道:“南地粮食欠奉,这场变故不小,于不良之人而言,天罚也尽够了。听闻佛家说,菩萨妖精,总是一念。至于心术正邪,潜移默化未为不可。”

正就是正,邪就是邪。可谁说正邪一定分明?黑小虎苦笑,正邪之辩从来不值一哂,想不到此刻复被提起,有意轻轻揭过这场心事,又道:“既得宽宥,若此人想同他人重修旧好,又当如何?”

“相安无事便罢。”当的一声,白瓷酒盏转至脱力,停在桌上。蓝兔忽得站起,侧过身向窗外看去,“可瞧得见那株桃树么?”

黑小虎不解:“自然。”顺着蓝兔目光,回味楼背面傍水,溪水对岸果然立株碗口粗的桃树,正值严冬,莫说花卉,连片叶子也不曾见着。

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若是树上无花,折枝徒然无益。”蓝兔回过头看他,淡淡笑道:“仁兄若是强取,则或溪水沾湿鞋袜,或为粗枝所绊,只怕难得消受。”

提点至此,黑小虎纵不如何,焉有不明白的?半晌方才苦笑道:“纵使树上有花,非其悦者,本不堪折。旁人安能动其分毫?”

终不过落花有情,流水无意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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